41.第四十章

方都不想动，纤细白皙的手还牢牢地黏在沙发扶手软垫上不肯抬起来，只是偷懒地翘起右手的食指，轻轻在空气中一点。

    一颗深褐色的、散发着黯淡的光的亮点便像是一颗被点亮的星星，徒然出现在空中，上下浮动。她点了那小小的光团一下，把那团只有蚂蚁般大小的光团推向客厅还未拉上的窗帘。

    光团被推了一把以后，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飞向窗帘，然后一头扎进那层层叠叠的厚实的布帘里头。过了一会儿，窗帘就被这小光球顶着，完全被拉上了。

    这褐色的光团拉完窗帘又熟门熟路地飘到客厅顶灯的开关上撞了一下，把白炽灯给关上以后才又蹦蹦跳跳地飘回来。它在娜娜莉的脸上蹭了几下，无声地融进了她的身体，消失在她脸颊的皮肤下。

    客厅沉没在一片黑暗中。

    娜娜莉反复确认了四层厚实的窗帘都拉的严丝缝合了以后，挪动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不要在沙发里陷得太深，以免真的舒服得睡过去。她往前坐了坐，端正了一下坐姿，努力振奋了一下精神，然后把本来乱七八糟盖在身上的毯子整理了一下，整整齐齐地重新盖在膝盖上。

    懒洋洋的老奶奶·娜娜莉变成了整齐讲究的老奶奶·娜娜莉。

    好吧，这根本没什么变化。娜娜莉依旧像块口香糖似的牢牢地沾在懒人沙发上，屁股一点儿离开软垫的意思都没有，充其量就是坐得端正了些。

    不过她对这种程度的端正已经很满意了，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便开始了从法国之旅回来以后才被捡起的一项工作。

    一项被搁置已久的工作。她从15岁以来就几乎没有再做过了，如今又被重新捡起来，难免有些费神。

    她冲着虚空伸出双手，眼中那抹似有似无的金光逐渐明亮起来。一抹刺眼的亮光从她两手之间爆发开来，光晕随着娜娜莉缓慢分开双手的动作逐渐扩散，荡出一圈又一圈波纹，亮度也变得越来越暗，最后归于柔和稳定。

    娜娜莉揉了揉快要被闪瞎的眼睛嘟哝了一下，泪眼蒙蒙地看被自己放出来的星星们。可能是很久没用这个能力的原因，她这一下就好像是要把自己掏空了似的，整个人都虚了。

    之前偷偷给钢铁侠还有彼得做预言的时候也是，即使只是半开的状态也完全是被照着直接掏空的势头狠抽了一把力量啊，看来超能力很久不练还是有很大的负面影响的。

    虽然如此，她的能力还是保持的很稳定的。娜娜莉拽了一张纸巾把生理性的泪水擦掉，仔细地看洒满一室的星光。

    宽敞的客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这些璀璨的星光宛如一条缩小版的银河，漂浮在空中，蜿蜿蜒蜒地围绕着娜娜莉。各色的星芒在这条绚烂的光带里缓慢地流动着，这场景美得如同梦境。两颗拳头大小的、暗色的星星，就像是被缩小的星球，缓缓转动着悬浮在娜娜莉的头顶，发出柔和的光芒。娜娜莉挨个伸手按下它们，把脸凑过去给了它们一颗一个亲亲，换回了两颗大星星亲昵的挨蹭。

    放开大星星的娜娜莉轻轻拨开一群调皮地冲着她飞来的流星，让它们回归到原本的轨道上去，然后伸手在面前一堆挤在一起的粉蓝色星星里拨弄了一下，分开了还纠缠着的小家伙们，露出里头被遮的死死的一颗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星星。

    粉蓝色的小星星们不满地乱飞了一阵，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这颗银色的星星真是太美丽了，就像是一颗切割完美的钻石，闪耀着璀璨的光泽。娜娜莉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自动自发挨过来的小银星，引得它欢快地在身侧飞舞，身后落下一片银光闪闪的星尘。

    娜娜莉唔了一声：“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呀，他们明天要回去上课了，我得和他们一起回去。”二十岁的娜娜莉内心责任感爆棚的想，我得把这群孩子安全地送回去才行。

    她也不想想从机票、引路再到安全和住宿，几乎全是老奥斯本先生的秘书一手包办的，她在里头似乎只起到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吉祥物娜娜莉冲着托尼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难得的微笑，脸颊边浮起两团可爱的红晕：“能在这里遇到斯塔克先生真是太幸运啦！”

    托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抬起了下巴，甚至还无意识地挺了一下胸。

    娜娜莉继续道：“而且还看到了和平时新闻八卦上不一样的斯塔克先生……”

    托尼挺胸的动作一顿。

    等等，什么不一样？

    联系到自己被灰扑一脸、被水湿透衣服的经历，托尼顿时感觉心头被射了两箭。

    迅速收回了微笑的娜娜莉板着脸，语气却很高兴地总结：“……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今天的经历和我的好朋友分享一下！”

    托尼扬着眉毛地望着天然黑的娜娜莉：这什么意思？这是在威胁我吗？嗯？

    托尼仔细盯着娜娜莉毫无阴霾的小脸，一点都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表情，自己反而不对劲起来。看着娜娜莉带点婴儿肥的脸颊，托尼有点手痒，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捏一捏对方肉肉的小脸蛋的欲望。

    这种仿佛看到一小团软绵绵毛茸茸的仓鼠就想上去放在掌心揉捏、看它瘫成一块毛饼的感觉！

    钢铁侠理智地克制住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欲望，把话题终于拉回到自己原先的目的上：“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把今天的经历保密？”他随意扯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其实今天我来法国是来做秘密任务的。你知道的，机密。”他冲着娜娜莉眨了眨他那双令人看了就难以说出拒绝的话的大眼睛。

    死要面子的钢铁侠：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让小辣椒或者哈皮知道，一定会嘲笑我一整年！不，说不定一整年都打不住。这倒没什么，但这事儿说不准还会被他们泄露给隔壁市的那个倒霉催的布鲁斯·韦恩！天知道上一次被他抢走那对双胞胎封面模特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在自己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耀武扬威半年多了！这绝对不能忍！

    托尼私下里认为隔壁哥谭的那位布鲁斯宝贝一定用了什么小手段引诱了那对双胞胎——譬如说一栋别墅，但事实上他随手一划就能给她们一片儿地的别墅，只是他从来不会自降身价做这种跟买卖没什么差别的事情，毕竟他向来单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否则他绝对不会输的。

    娜娜莉恍然大悟：“哦……哦！难怪您会在大半夜站在湖面上呢。那您掉进湖里一定是故意的吧？这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水里，所以您才会下水！”娜娜莉非常机智地洞悉了钢铁侠突然下水的意图！

    毕竟这可是钢铁侠啊，怎么可能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的呢？

    托尼微妙地感觉自己好像被讽刺了，但又挑不出错：“……对，没错。是这样的，小甜心。那么，你能帮我保密吗？”

    娜娜莉认真地说：“当然可以！请您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她甚至还严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保守好这个秘密。

    达成目的的托尼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了闲心顺着娜娜莉拍着胸脯的手眼神微妙地扫了一眼对方的胸：平的。

    嗯？这么平吗？托尼忍不住又扫了一眼，顿时缩回了自己本来想要继续的撩骚。

    他还是更喜欢大胸金发甜心一点，托尼想。

    娜娜莉茫然地迎着托尼微妙地目光，挺了挺自己扎着束胸带的胸。

    她对于托尼心头闪过的种种念头毫无察觉，还在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说：“大黑实在太棒了，真可惜我的经济条件不足以让我养得起它，它天生就应该是草场上的驰骋者，而我肯定支付不起一整片草场。”她顿下了话头，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真没想到您居然会愿意这么晚陪我来马棚，听我啰嗦这些……”

    托尼保持微笑，没有揭穿真相，面不改色地一边迎着娜娜莉的目光淡定点头，一边不太在意地对自己不纯的用心稍作反省：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说漏嘴，被韦恩抓住把柄……

    娜娜·社交智障·多方认证·莉继续诚恳：“我原本看新闻里您的采访，一直觉得您是一个特别高傲自我、难以相处的人，每次大张旗鼓地拯救纽约和平民只是为了满足心中被人关注的欲望……没想到真正面对面交谈以后才发现，您是一个非常有自尊又很优雅，尊重他人的超级英雄……”

    娜娜莉的头一句话就像一百匹大黑轻蔑地嚼着草，迈着大长腿从托尼的脑子里碾过：“……”

    被当面说坏话的托尼嘴角一抽，如遭闷棍：小姐！你等等！你摸着良心反思一下自己，真的觉得以你这说话风格，你有资格说我不好相处吗！？

    不过好在娜娜莉近乎本能地在怼过托尼以后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赞美的话，虽然赞美之词十足笨拙，但贵在诚心，以至于被这种单纯的话语夸赞的托尼忍不住放下了刚刚娜娜莉敲来的大棒，得意洋洋地捧起她递来的糖果来。